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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呼万唤始出来的《如懿传》终于开播了。和当年的甄嬛一样，如懿的背后也站着她——流潋紫。
2016年，《如懿传》拍摄之际，本名吴雪岚的作家流潋紫，接受了北京日报副刊的独家专访。是怎样一个女人写就了甄嬛、如懿的爱恨沉浮？看新剧品旧文，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。她身体里似是装着双核处置惩罚器，一个运算焦点是吴雪岚，另一个是流潋紫。
吴雪岚的核儿里是一其中学语文老师的日常，备课上课考试改卷，上班下班歇寒暑假，纪律而有序。流潋紫的核儿里则是一个知名作家编剧的斑斓，写和改的辛苦劳作里耕作着无限的想象力。2016年，因着她的小说《后宫·如懿传》改编成的电视剧投拍，流潋紫的系统加倍加量运转，而吴雪岚的事情却也得照常。
“很疲惫！瘦了20多斤，掉头发，睡欠好觉。”她说。来了约定的所在，没有任何交际客套，直接进入受访者的状态。
坐进室内，身上看起来有些肥大的灰色长大衣却没有脱，比起网上常见的照片，她圆润柔和的脸瘦削出了棱角，棱角处挂着倦意和冷涩，聊了好一阵儿，才逐步放松了。“我不喜欢不稳定”第一堂课，她上台鞠躬说声同学们好，下面的同学却没有答老师好，而是齐齐道：给小主请安！“我教初二语文。按老例一届届带班，从月朔带到初三，今年他们是初二。我六点半起床，七点二十到校带孩子早读，通常第一节是我的语文课，下了课改作业。
轮到晚自习坐班，就九点多回家。”细糯的江南软语，她平淡地讲述自己的日子。2007年，浙江师范大学结业的吴雪岚成为杭州江南实验中学的一名语文老师，今年已是第九个年头。
结业前一个月，她的《后宫·甄嬛传》已经出书，学校很看重她的这段写作履历，却也担忧小有名气的她呆不恒久，究竟，教师的收入比起写作脱销书太微末了。结业后，许多人劝她专职写作。
2010年电视剧《甄嬛传》播出，热度连续升温，更有人奇怪，大热的她大可就当个编剧，为什么还守着教师的事情？她却不以为这些纷骚动扰的热闹和她相关，“我是一个想好怎么做，就一定会做下去的人。我喜欢当老师，从小就喜欢，也没有什么特此外原因，只似乎一堆五彩六色的球里你喜欢红的一样，所以报考师范，就是为了结业当老师。
青春期的渺茫我从没有过，也很少受别人的影响。”刚实习的时候，带的是月朔年级，略有忐忑，怕孩子们对实习老师总有挑剔。第一堂课，她上台鞠躬说声同学们好，下面的同学却没有答老师好，而是齐齐道：给小主请安！这一声玩笑的请安，瞬间消弭了师生间初见的隔膜。孩子们的友善和认可她多年后想起仍然以为温温暖快乐。
“我蛮喜欢小孩子，也蛮喜欢学校的气氛，究竟是在象牙塔里，单纯。如果没有影视圈的那些事务，我就是两点一线，学校——家庭，家庭——学校，很放心，很踏实。你知道，就是踩着地生活的感受。
”她喜欢这种脚下有地的踏实感，这对她很是之重要。“我不喜欢随机，不喜欢任何不稳定的工具。
老师的事情就好比一小我私家细水长流地陪着你，而不是来一下来一下给你泛滥的爱，那很恐怖，是吧？” “愿得一人心，白首不相离”，《甄嬛传》里她常引用的这两句诗，正是她自己的恋爱观。轻易离别易销魂，不如怜取眼前之人，她要的是稳定放心的情感，“大学时和我先生谈恋爱时，我就知道，不出意外的情况下，就会和他完婚。我没有此外想法。
”结业时，一家事情所在在杭州的出书社已经任命了她，即将签合约。可那时，男友的事情在杭州的滨江新区。
稍作权衡，她嫌出书社离得他太远，遂也找了位于滨江的一所学校，虽然那时候刚刚建起的新区看起来很是荒芜。“情感上我很黏人的，就希望喜欢的人经常在一起，最好无时无刻不在一起，两小我私家要越近越好！那家出书社要倒三班公交才到滨江新区这边，我接受不了这么远的距离！”她嫁了大学时的学长，然后把日子过得细水长流、温暖踏实。从初写《甄嬛传》，十年已往，她从少女成为人母，在外界，她声名愈播远了，但她以为自己未曾改变。
“我是个蛮追求情感的人，我想我会一直保持这个状态：做个普通的中学老师，在业余时间凭着自己对于文字的喜好写写小说，有好的时机客串下编剧。”写作是可以随时停下的事“我是有人为的人呀，学校每个月都定时发三千块给我的。我又不着急，我十年才写两部书，我为什么不自己选择题材？我为什么不坚持自己？我为什么要随着别人节奏去走？为什么要被资本和商业来利用？”“因为《甄嬛传》，他们说我少年成名，一切都蛮顺利！有一段，许多人问我为什么要写作？动力是什么？契机是什么？然后由我的作品对我小我私家做出种种各样的臆测。其实对于我，就像是走在一条路上，突然瞥见旁边路上花开得很悦目，那就去看看好了，喜欢写就去写。
当老师才是我的偏向，是我一直要走的路，我没有偏离过，写作是业余的。”从小就喜欢语文。上了大学读中文系，每年拿奖学金，大二就修完了主要的学分，大三大四就很轻松。
写作对她是自然而然的事儿，写点随笔，抒发点小情感、八卦下名人，一切也是随心而已。“其实我对化妆品的研究远多过写作。
寒暑假就在商场打工做品牌销售、卖护肤品。我记得有一个下午就卖了一百来瓶呢，很厉害的。卖护肤品比写作适合我……”她低头轻笑起来，似乎想起那一段让她以为轻松愉快。卖护肤品时，她也喜欢在柜台后看来往的形形色色的人，通过他们的只字片语去推测他们的人生：看起来风花雪月的女人为了纸尿布的性价比，蹲在地上算得满头是汗；敦朴老实的男子带出来买首饰的女人并不是妻子……“我对人、对人心还是有好奇心的。
而无论小说剧本，也还是写人。”她喜欢读历史，中国的史书里，除了少数极其贤德或是祸国干政的女人留下些痕迹，那些帝王将相身后的女人，多只有冷冰冰的姓氏或封号，连名字都没有一个，她们似乎没有时机像一个正凡人那样被记载。
“我不喜欢，所以就想自己去写她们的故事，每个坏女人都有她闪光的点；每个好人也有她不堪的一面，我想写写她们的日常。”于是动手写，没有计划，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子，也不知道能不能写完，她只是去写。小说放在网上，徐徐有了读者，徐徐读者多了。
也曾为了读者的敦促，日更6000字，写得疲惫不堪。厥后自己想明确，写作是私人化的表达，只该想写才写，不想写就丢下，没有须要为满足别人而消耗自己。
《甄嬛传》拍到一半，约她写剧本的影视公司就络绎不绝，种种各样的建议也络绎不绝：别写小说了，直接写剧本赚钱呀；别写古装了，写点现代戏，易写好卖呀；趁着现在火，赶快多写点呀。“我想写什么、我什么时候开始写、我怎么写，都应该是我自己想写，对差池？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？我为什么要赶快？我又不等米下锅。我是有人为的人呀，学校每个月都定时发三千块给我的。
我又不着急，我十年才写两部书，我为什么不自己选择题材？我为什么不坚持自己？我为什么要随着别人节奏去走？为什么要被资本和商业来操作？”她慢悠悠地啜茶、慢悠悠地说，一连串不需要回覆的反问却有凛然难侵的气势。“《如懿传》就是蛮传统的写作了，我全部按自己的意思写完了才给出书社。因为不着急，所以不会被左右呀，我想写小说我就写，我想做剧本了我才做，遇到合适的团队合适的演员我再拍。
”她轻描淡写，“写作对于我是件可以随时停下的事情。我可能随时就不写了，如果以为我没有气力左右人物，我就不写；要是做编剧，我如果不能护得我笔下人物周全，就不会把他们交出去。” 从小说到剧本，苦痛也享受“小说里好些段落文字你写出来很喜欢，但为了拍摄的需要，你得割舍，断舍离的历程也是很痛苦的。
”“写作这种工具，写小说包罗剧本的前期状态都是小我私家的，关闭的。小说你可以按自己的心意随性去写，有的工具你也可以迷糊，留给读者去想象。但剧本每一个点都要明确，否则演员没法演。
这个戏没有上的时候，剧本交了，公司以为满足就好。但后面，导演介入后，要按导演的想法走一遍；演员介入了，要贴着演员的个性再走一遍，一遍各处修改对我来说很痛苦。”《如懿传》的剧本从2016年3月开始调整修改，加减人物、增删情节，100多万字的剧本，逐字逐句地调整，删节了十多万字，“小说里好些段落文字你写出来很喜欢，但为了拍摄的需要，你得割舍，断舍离的历程也是很痛苦的。
”2016年8月，《如懿传》开拍。她上课放学，日常宅来写作的状态就不再能如常保持，“主要是剧本的处置惩罚，现场的相同，因为拍摄的时候随时会有种种问题发生。8月开机我去了一次，9月转到内蒙古我也去了，苏州余姚都去了。
到了横店，十天半个月就要去跑一趟。一般8点半我第一节语文课上完，出发到横店10点半，现场看剧本，中午在片场，夜戏拍得差不多，晚上11点半回来再备课。”“通常现场会处置惩罚什么样的问题？”“你好比在苏州，那天有场大戏，走戏的时候发现所有演员都按位次坐好后，两个主演的位置和群演距离太远，没法根据想象地去说一些私密的话。所以就赶去了，现场读剧本，所有演员调位置，改台词，弄完拍完，很是晚，人很难受，身体上有点吃不用。
”她两手撑在桌上，手指顶着额头，吊捎起了眼眉，像是提振着精神。改编《甄嬛传》时，没有人告诉她小说改编成剧本是很费劲儿的，她就那样从零开始做起了编剧。“我从没以为难。
我想文学是形貌，那你把这些酿成对话场景情节，适当做些加减法，那就可以了。第一次写，一集写了12场戏，另有好些心理外貌形貌。导演（郑晓龙）告诉我，你一集至少得写35到40场戏，内戏外戏日戏夜戏，把所有心理形貌酿成对话。
即是他做了我编剧的启蒙老师。之后就开始写，写完就拍，日以继夜地拍，我怎么写他怎么拍。”电视剧《甄嬛传》乐成了，大家都说她本子改得好，她就更不以为自己从小说过渡到剧本有什么障碍。
直到几年后，《如懿传》开拍，有人老实地告诉她，她在改编剧本上另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：剧本里还是许多小说的语言、小说的情节，太文学化，没有思量演员的演出，没有思量现实拍摄，没有思量到受众的状况……初听这样的建议，她有些抗拒；细细消化了那些言语，她意识到，不停地修改不停地磨戏，辛苦后受益者是自己。“你的工具要靠演员去出现，也许演员不能成为如懿，但她要像如懿，如懿也要更像她。
如果是章子怡演，那她的如懿会更倔强；如果是小宋佳，她可能更刚强；如果是赵丽颖，那可能更娇俏一些……当定下这小我私家物是周迅演，你的剧本就要凭据演员的特质调整，向她靠拢，如懿也要像周迅，对差池？周迅的执着勇敢，她的痴情，她为爱掉臂一切……”围读剧本，和剧本照料不停地一句句对台词，角色代入，调整、磨合……剧本初期自我关闭的写作状态被打开，原来黑的屋子里有光照进来，“当有很是权威又专业的人，陪着你一起去创作时，那种准确、直接、相互给予灵感的交流是很愉快的。”那些躺在书里的文字，酿成了画面，小说里的人物酿成了真实的存在……当那些想象的创作进入到实际的拍摄，那些躺在书里的文字，酿成了画面，小说里的人物酿成了真实的存在，“演员读得懂你的工具，把她演绎出来，她用自己的才情灵气让你看到超乎你想象的好，你在现场看着，真的很感人、很享受、很过瘾。
”谁喜欢乱改剧本就给他署名权“编剧是躲在幕后的人，幕后的人不应该走到台前来。”“他们以为我很难搞，很难被说服。
好比，会有人劝我改改这个本子啦，接受这小我私家物吧，接受这个演员啊。我通常都市拒绝。因为小说是我写的，剧本是我编的，我要掩护我的人物，不是专业的老实的意见，我就不会轻易妥协。”流潋紫是个难搞的编剧。
美国韩国实行的都是编剧中心制，一部电视剧，编剧拥有很大的决议权。但在中国，编剧则是相对的弱势群体。许多编剧都头疼自己的剧本被随意更改却无可怎样。
问起她这个，她笑了，“因为我难搞呀，他们轮替劝说我，给加场戏呀，多给点台词呀，我不轻易改，我会拒绝呀，现在似乎我的不妥协不愿意就是理所应当的，他们哪怕改一个字都要告诉我，我来斟酌改还是不改。”“虽然跟组，但你也不能老在现场，你不在场，改了也就改了，怎么处置惩罚？”“改，可以呀！人家讲这个台词改改呀，好呀，改呀。那以后播出的时候，一边播一边字幕要打出来的：‘此段非流潋紫所写’。哪小我私家要随心所欲地改，那他很厉害呀，他取代了编剧，要尊重他的署名权。
我是《如懿传》的编剧，我签条约是有著作权的，对差池？那不是我写的我就不能署名。” 她笑，又说：“我听说哈，有人学白居易，把剧本念给保姆听。保姆说，听不懂！改一改吧？那么好，改！改了署保姆的名字就好了！”似乎并不以为这个问题是个问题，她还是慢悠悠讲。
坚持编剧话语权的同时，她也打开自己，在互助中从优秀的同行者身上罗致营养：“在《如懿传》拍摄的历程中，我已经有了许多凌驾预期的获得，这个让以后《如懿传》播出后会有什么评价都不再重要。”“你不在乎你的这部作品获得什么评价？”“就像绣匠绣一个作品、一件衣服，绣的历程里我会听种种人的要求意见，但绣完了，我的事情就完成了，至于它穿在了谁身上，穿得好欠好看，和我没关系了。”“完全没关系了！”她重复一遍，“等到这部剧开始播出，我会把我向外开着的门窗一一关闭起来，大家说好或者欠好，对我是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这个历程里，我获得了什么。”她说：编剧是躲在幕后的人，幕后的人不应该走到台前来。她说：在影视圈子里，人经常会被拱到天上去，变得得失心很重。
在那样的情况下，保持距离才是掩护自己。她说：吴雪岚是关起门过日子，流潋紫是走出去看世界，墙外的生活虽然多彩，也不能老待在外面，对差池？11月的杭州，湿润温润，桂花落尽前的余香仍撩人四顾去寻。途经她执教的学校，正是晚自习时间，校舍在夜的细雨里明亮一片，灯红人静。
本文刊发于2016年12月13日北京日报人物版微信编辑：周绮骥监制：赵婷泉源：微信民众号“北京日报副刊”作者：周晓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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